【裘医】【阳光未及】（五）
【5】
她直到中午才醒来，陌生的阳光让她被刺痛了眼睛，迷茫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她的房间好像是有窗的。
啊，这里不是实验室。
记忆回潮，她忽然想起她昨晚做了什么。
艾米丽缓缓掀开身上的被子，绒被下白皙的身体上满是……
“……”
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皱巴巴的被褥上是冰凉的。看来旁边的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真是……好冲动啊。”艾米丽叹了口气。昨天听了邪眼的话，一时冲动居然就这么做了。但裘克居然没在醒来之后杀了她……这是不是代表裘克其实对她还是有些感情的？
时间宝贵，艾米丽可不愿意躺在床上虚度光阴。
强忍着全身上下的酸痛不适，化学剂师勉强穿好衣服，扶着墙走出了房间。
真像个命不久矣的老太婆。看着玻璃上自己弯着腰扶着墙的倒影她这样想。
一楼，铁帽团的团员们正在如往常一般干活儿。
“嗒、嗒、嗒……”一道极其缓慢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
听这声音大小与远近，似乎是从三楼传来，而房间在三楼的四人中，团长裘克早早的便出去了，凯文和克利切副团长正在仓库收拾热源……
团员们忽然想起了，今天并不是平常的一天。
确切的说——昨晚不是。
女子搭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下，迎接她的是来自团员们的或好奇或疑惑或惧怕或沉思的目光。
却是无人敢开口问一句。
就算娜塔莉已经取代了艾米丽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最美女神，但在团员们心中，不能惹名单上的这两个人名却永远不会变——
团长裘克、化学剂师艾米丽。
“裘克呢？”不知是不是经历了昨夜之事的缘故，团员们觉得化学剂师虽依旧冷漠，但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是错觉吗？人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开口：“团长……几个小时前就出去了。”
“哦。”艾米丽歪头：“他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吗？”
那人犹犹豫豫地道：“这……团长只是吩咐了兄弟们任务，没说其他的。”
“啊，这样吗。”看来就算经历了情欲之事，无爱者的本质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呢。
“娜塔莉小姐呢？”艾米丽再次开口，言语间温和无比，但这次却是真的无人敢应答了。
女人之间的战争，没有硝烟却能让人察觉到其中的危机重重与针锋相对……更何况还是团内地位特殊的两个女人的战争。
这搞不好是个送命题。人们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希望艾米丽不要将问题撂给自己。
这女子身上仿佛在一夜之间多了一种特质，不再像以前那般生人勿近。她语气柔和却暗藏杀机，面色温婉但深埋寒冰。团长裘克靠绝对的实力和狠辣的手段得众人信服，而艾米丽却忽然有了如皇女的般的优雅尊贵。
不怒自威。
“说呀。”她和和气气地发问：“我只是关心一下娜塔莉小姐的去向而已，你们——”
那话锋一转，锋芒毕露：“是怕我对她做些什么吗？”
一道质问如帝皇圣旨般降临，仿佛若不能让这高高在上的君王满意，便会被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娜塔莉小姐，跟着团长一同出门了。”人们抖着身子，恍若周身来自热源的暖气被一股寒意尽数驱散了。
“哦。”令他们受到惊吓的是，艾米丽神态自若地应了一声，像是如她所料般一点也不出意外，接着竟是嘴角微弯，向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各位继续吧，我先回实验室了。”
女子转身，不紧不慢地步上二楼，带着优雅与从容不迫，身形于走廊深处隐去了。
一楼仍是鸦雀无声，好像这寒冬凛冽的蒸汽之都中的最后一道生机也被化学剂师的话抹的一干二净了。
——
“邪眼。”黑暗中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我把我的身体借给你，可不是让你像只发情的狗一样到处散发拉来耶的气息的。”
“我这是在为我们留后路嘛。”回答他的声音居然同他一模一样：“再说了，拉来耶的气息怎么了？那来自浩瀚宇宙中的神，威严、高贵的气息与强大的力量，谁会拒绝？不然你为什么会找我帮忙呢？杰克？”
“那女子可没说需要这力量。”杰克淡淡地道：“而且我可只从你留下了气息里看到了冰冷、嘲弄、恶意与暴戾。”
“嘛，事物总是相对的，要得到这至高无上的力量，自然也需要付出带价咯。”邪眼无所谓地道：“而且这可不是我强加给她的。只是把她内心的东西扩大了罢了，再结合来自拉来耶的高贵气息，就成了这样咯。”
杰克厌恶地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邪眼，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自然。”
——
艾米丽回到实验室，走到椅子边，慢慢坐下。
不知道是昨夜那一场欢好的问题还是与邪眼接触了的问题，她感觉好像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变了。
就像是绽放的优昙在凋零前消散了仅有的执念，放下一切疯狂与热切，只留下无谓的淡淡，等着那黎明清晨的到来，要以最后的美丽悼念自己的衰亡。
遗憾已不再，对她而言最终的黎明归宿便是那人真正的意属。
等一切明了，她就满足了。
但在此之前，她应该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权当自己这自私行为的道歉礼吧。
热源——蒸汽之都中最重要、最有用的资源，数量偏少，用途广泛，能量可转化……
艾米丽拿起一枚暗红色的热源，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她想，也许把这东西做成武器，将颇为合适。
不过，她还需要一人相助。
刚从化学剂师的神秘气质中缓过神儿来的团员们正要重新上手工作，结果再次出现的艾米丽把他们又吓了一跳。
“巴尔克在哪儿？”
巴尔克，铁帽团的武器专家，他的危险程度仅次于团长裘克和化学剂师艾米丽，不过这个老当益壮的疯子通常都待在自己的武器库里，沉迷于研究各式各样的武器，冷兵器、热兵器、暗器……他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同样，裘克的电锯也由他保修。
今天的巴尔克也在武器库捣鼓着他的新研究，但令他疑惑和惊讶的是，居然有人来打扰了他的研究，还将铁帽团的化学剂师作为乞求他饶命的借口。
巴尔克有些半信半疑。那个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小姑娘会有什么事儿找自己？
不过以免万一，他还是先放了这个莽撞的团员一命，拿起自己的拐杖和酒壶，一边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尊老”，一边撑着拐儿慢吞吞地爬上实验室所在的二楼。
“巴尔克。”女子看到老者到来，举起手中的热源，冷静地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化学剂师与武器专家在那个不大不小压抑至极的实验室内待上了一整天，滴水未进，没有休息。
直至午夜时分，凯文副团长站在实验室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里面的一老一少两名疯子兼天才送点饮用水和夜宵补充点体力的时候，却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实验室门被一把推开撞在墙上。巴尔克挥舞着自己的拐杖大步往外走，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激动与迫不及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研究武器研究了一辈子的老人狂声大笑，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中气十足，向来佝偻的脊背此刻却是挺的笔直，好似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般在忽然间年轻了好几岁。
“天才！天才啊！”巴尔克直接跑下了楼，在团员们惊悚与忌惮的目光中直接如风一般窜回了武器库，只留下一道狂热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若能将这东西完成，我巴尔克，便是蒸汽之都几百年来的武械第一人！！！”
凯文呆滞地看着楼梯口，直到身旁传来脚步声，才僵硬地缓缓回头。
一身白大褂的艾米丽走过来，看到他手中的食物和水，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他……你们？？”凯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艾米丽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直接回了实验室。
凯文挠了挠头，思考无果，耸了耸肩，回三楼休息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踏过了一张白纸。
……
夜半寂静。
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在二楼响起。可以听出来脚步声的主人已经尽量放轻了自己的步伐，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声音却是无可避免。
那抹窈窕的身影原是要前往三楼，却因为地上的一个白影停下了脚步。
“这是……？”娇媚中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正是娜塔莉。
她弯腰伸手，捡起那张白纸，就着微弱的夜灯眯着眼审查上面的内容，却是越看越心惊。
不……这不可能……他们居然！
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告诉瑟吉。
娜塔莉大脑飞速运转，已经大致拟定好了计划。
不过，在去见瑟吉前，还得试探一番……
艾米丽是肯定不会接她的话了，不如就去试探那个老疯子吧。
娜塔莉将纸叠好藏进衣服中，拢着外套匆匆离开。
一双眼睛盯着她离开，寒夜中冷蓝的眸底闪过一道讥讽的暗芒。
——
清晨微光，冷雾弥漫，美艳的女子在人们充满爱慕的视线中款款走向了铁帽团总部后的武器库。
“笃笃笃。”“巴尔克老先生！”敲门声后紧接着的是娜塔莉娇媚的声音：“请问您能开开门吗？娜塔莉有事情想请教您。”
大概过了一刻钟，就在娜塔莉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的时候，武器库的铁门终于被打开，门后是巴尔克那张不修边幅且十分不耐烦的苍老脸庞。
“干嘛啊？没事儿干吗大早上吵吵嚷嚷的？你不睡觉老夫还要睡觉呢？”巴尔克嘀咕道：“我早就说铁帽团就不该有碍事的女人，不过艾米丽那小姑娘相对来说还算靠谱。”
“巴……巴尔克先生。”娜塔莉捻着手中的白纸僵笑着开口：“我昨天在团中拾到了一份图纸，看起来似乎和某种武器有关，所以我想着这是不是您掉的……”
该死的老匹夫！
巴尔克一把抢过娜塔莉手中的纸，浑浊却不失锐利的眸子从上面扫过，神色便一下子狠戾了起来，盯着娜塔莉森然道：“算你识相，还晓得还给老夫，不然……”
未说完的话语被重重关上的铁门干脆利落的阻断，武器库外又恢复成了娜塔莉没来时的那般寂静无声。
不远处站着一群团员。他们目睹了整个全程，也知道巴尔克的态度极其恶劣，但却无一人有为娜塔莉出头的意思。
美人受了委屈他们自然也心疼，但他们可不会为了这个去得罪蒸汽之都第一武器大师。
能在这乱世活下来的，不仅自身有点能力，脑子也是要有一些的。美人芳心虽好，但保命更为重要。
“娜塔莉小姐，你别生气。”一名团员走到娜塔莉身边，瞅了瞅紧闭的铁门，小声道：“这老疯子实在是作用太大，很受团长重视，不然我们就直接帮你弄死他了。”
当然，这话也只不过是安慰安慰娜塔莉而已。
“谢谢各位关心，我没关系的。”娜塔莉抬起头，眼眶微红。
团员们又围着娜塔莉好一番安抚，才把她逗笑，接着便簇拥着她回到大本营去了。
午后一道黑影从大本营后门窜出，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裹紧了斗篷在茫茫大雪中跑远了。
二楼，一扇防窥玻璃窗中有两双眼睛正盯着那道身影。
“你确认这能将那群老鼠给引出来？”发问的人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令人战栗的阴冷。
“若她真清楚那张图纸的意义，这计划便万无一失。”站在这人身边的女子不紧不慢地道：“等过些日子我再与巴尔克放出研究完成的消息——你是垂钓者，我是饵，他们便是愿者上钩的鱼儿了。”
“你可别打草惊蛇。”男人嗤笑一声。
“不会。”
“既然如此，那么等我把西街的老鼠一网打尽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完成了你答应的东西了。”铁帽团的团长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
没想到他的化学剂师平时闷不吭声，但这一开口，制定的猎捕计划便是直击要害。
化学剂师在他身后欠了欠身。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背对着她开口：“你可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不然我可找不到第二个化学剂师给我研究热源武器。”
女子一愣，半晌后垂眸低低应了一声，浅蓝的眸底不知掺杂了些什么。似欣喜，似自嘲。
“是。”
——
“喂，”邪眼用力量窥探艾米丽情况的时候，与它暂且同存一体的杰克自然也看得见：“你那次说的什么无爱者莫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邪眼收回力量，戏谑道：“我为什么要骗她？”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来自拉莱耶的邪恶生物都是以欺骗和蛊惑为生的。”
“嘿，那也要分场合吧？这种东西要是我骗了她，到最后要咋收场？她不得直接断了我的后路。”邪眼嘀咕：“而且以我现在的这点力量，可做不到胡诌瞎扯一个无爱者出来。”
“那我再问一句。”杰克想了想，问道：“无爱者本身性格跟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吗？”
“呃，应该不一样吧。”邪眼答道：“毕竟一般无爱者的表现性格都是冷漠至极的。若把这体质转移掉了，应该会是与先前的表现不同的真实性格吧。”
“那你能看出来铁帽团的团长是什么性格么？”杰克忽然间有点好奇。
这般暴虐狠辣的人物，被“无爱者”控制的皮囊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谁知道呢。”邪眼漫不经心地开口，忽然会想起刚刚窥见的一幕，却是叹了口气。
“说不定他也本该是个温柔的人吧。”
TBC.
深夜更新（其实是稿子混更）ฅ•̀∀•́ฅ失踪人口回归
最近好多稿子要赶啊好忙
写文不易，离葟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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